瑞典人埃里克森是首位执教英格兰国家队的外籍教练，托马斯-图赫尔很可能不会受到当时的那种待遇。
“英足总，垂头丧气，不投降。”2000年11月，一名男子站在伦敦英足总总部外，手持这样的横幅。抗议者打扮成“约翰牛”样子，头戴礼帽，身穿红色夹克和英国国旗马甲，神情憎恶。
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抗议。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首席执行官戈登-泰勒称埃里克森的任命是“对我们教练体系的背叛”。他在联赛主教练协会的同行约翰-巴恩威尔说，这“让人难以置信——这是我们在欧洲放弃家族财富的又一例证”。
围绕埃里克森上任的最著名——或者说最臭名昭著——的一句话来自《每日邮报》的资深专栏作家杰夫-鲍威尔，他写道，英足总正在“将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从峡湾卖给一个拥有700万滑雪和链球运动员、半生生活在黑暗中的国家”。
在今年8月去世前不久发布的纪录片中，埃里克森回顾往事，开怀大笑。“英格兰，你没法拒绝，”他笑着说，“我想，（如果没执教一两个）我会后悔一辈子。”
尽管连续三届大赛止步八强给埃里克森带来了痛苦（尽管他对小报对其私生活的关注到沮丧），但他从未后悔接受英足总的邀请。卡佩罗七年后成为英格兰队的第二位外教，但他给人的印象却恰恰相反。
图赫尔即将上任的奇怪之处在于，老实说，这感觉太……像世纪初了。英足总不是已经将外教时代变成历史了吗？
的确如此。圣乔治公园球场在万众瞩目下开放时，这一点就已明确。该项目的主席戴维-希普申克斯告诉记者，如果英足总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通过新的国家足球中心提供的教育优势，我们能培养出本土的英超和国际主教练”，那么英足总就不必再到国外寻找未来的英格兰教练了。这是一项长期投资，而不是为短期解决方案投入数百万英镑。
这种本土教练人才的激增并没有发生——至少没有达到希望和预期的程度。
一些惨淡的数据：自1997年的博比-罗布森（巴萨）之后，还没有英格兰主教练赢得过欧冠冠军奖杯；自1992年的霍华德-威尔金森（利兹联）之后，还没有英格兰主教练赢得过联赛冠军；自2008年的老雷德克纳普（朴茨茅斯）之后，还没有英格兰主教练赢得过足总杯冠军；自2004年的麦克拉伦（米德尔斯堡）之后，还没有英格兰主教练赢得过联赛杯冠军；自2003年以来，英格兰主教练总共只执教过44场欧冠联赛（兰帕德16场、老雷德克纳普10场、波特7场、埃迪-豪6场、克雷格-莎士比亚3场、迈克尔-卡里克1场、加里-内维尔1场）。
但国际足球则不同。这就是为什么像卡佩罗这样成功的人（时任足总首席执行官布莱恩-巴维克称赞他是“大写的赢家”），会对在世界杯上执教英格兰队的特殊要求感到如此困惑。这也是为什么像加雷斯-索斯盖特这样履历平平（执教米德尔斯堡151场比赛只赢了45场）的人能在两次大赛中取得1966年后的队史最好成绩。
这种现象也并非英格兰队独有。看看西班牙队在2022年世界杯上的表现吧，他们在恩里克这位欧冠冠军教练的带领下表现平平，而在德拉富恩特教练的带领下，他们在2024年欧洲杯上的表现却充满活力。
再看看阿根廷队在斯卡罗尼的带领下取得的成功，斯卡罗尼此前唯一的主教练经历就是执教阿根廷U-20国青。
但是，索斯盖特执教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接近国家队所渴望的成功，你就越能听到要求英足总任命另一位“大写的赢家”的呼声。
索斯盖特总是被某些人认为是英格兰队屡战屡败的罪魁祸首——这在英格兰队几十年来屡败屡战之后显得有些奇怪。无论索斯盖特给这份工作带来了哪些毋庸置疑的品质，他的批评者们总是认为，任何在英超联赛上半区或欧冠后期阶段执教的普通教练都会带来所有这些品质，以及瓜迪奥拉、安切洛蒂和克洛普那种顽强的求胜心态和过硬的战术专长。
或者……托马斯-图赫尔？有可能，但这一任命仍代表着英足总出人意料的转变，在过去的十年里，英足总一直在为“土教”造势，而且似乎越来越有信心。
他们从未完全放弃在海外寻找英格兰队主帅的想法——事实上，通过任命萨里娜-维格曼，他们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后者曾在2022年带领英格兰女足首次夺得女足欧洲杯冠军。图赫尔曾在英格兰足坛工作过，在切尔西和拜仁都与英格兰球员有很好的关系，这是埃里克森和卡佩罗所不具备的优势。
但英足总一直明确表示，即使不同的管理者和决策者来来去去，英足总也会优先考虑本土候选人。
有一些人支持扶正英格兰U-21国青主教练李-卡斯利，他在索斯盖特于7月辞职后临时执掌国家队。当然，早在几年前就有人热衷于任命豪或波特。
但到了关键时刻，在试探性地询问瓜迪奥拉（专注于曼城）和克洛普（准备担任红牛全球足球主管的新职务）之后，英足总一无所获。于是，他们果断地选择了图赫尔，因为图赫尔在执教多特蒙德（获得过一次德国杯冠军）、 巴黎圣日耳曼（两次法甲联赛冠军、一次法国杯冠军、一次法联杯冠军和两次法国超级杯冠军）、切尔西（一次欧冠冠军、一次欧洲超级杯冠军和一次世俱杯冠军）和拜仁慕尼黑（一次德甲联赛冠军）时获得的奖杯打动了他们。
在奖杯数量上，英格兰教练望尘莫及。豪在伯恩茅斯获得过一次英冠冠，波特在奥斯特桑德获得过一次瑞典杯冠军，卡斯利在英格兰队获得过一次U-21欧青赛冠军——所有这些成绩，尤其是豪的成绩，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们都没有获得过任何最高级别的奖项。
如果要走“大写的赢家”之路，寻找卡斯利上周末所说的“赢得过奖杯的世界级教练”，那么本土化路线对英格兰队来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选择。
但我们又回到了德拉富恩特和斯卡罗尼的问题上——是的，还有索斯盖特、勒夫、勒梅尔以及历史上的许多其他教练——执教国家队是否不仅需要在训练场和边线上的不同技能，还需要在国际比赛日间歇期的几周或几个月里的不同心态。
如果英足总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导致他们重新将夺冠经验放在工作首要位置，那或许是因为英格兰队在2024年欧洲杯上的表现。
索斯盖特手头的天才球员越多，他就越难取得正确的战术平衡。正如卡斯利在上周对阵希腊的比赛中发现的那样，在训练场上进行20分钟实验后，在同一阵容中放入贝林厄姆、萨卡、帕尔默、安东尼-戈登和福登，可能并不灵。
也许现在的工作需要更强硬的手段。也许优秀攻击手的过剩需要现代英国教练的强硬和无情，而这种强硬和无情，无论是索斯盖特、豪、波特、卡斯利、加里-奥尼尔、罗布-爱德华兹、拉塞尔-马丁，还是除了肖恩-戴奇之外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得到充分发展。
如果说索斯盖特的方法对于他带去参加2018年世界杯的那批名不见经传的球员来说被认为是完美的，那么球队的变化可能会带来对另一种教练的需求，这种教练习惯于与顶级球星（也许还有顶级刺头）一起工作，并将他们捏合成一支有凝聚力的、平衡的球队。
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是，图赫尔的拜仁上赛季看起来并不像这样的球队，还丢掉联赛冠军。他的切尔西和PSG在最后时刻也不像。在这三家俱乐部，以及之前的多特蒙德和美因茨，他都是在关系紧张的情况下离开的。他与高层、更衣室或两者都关系紧张。这也是去年夏天曼联不愿任命他接替滕哈格的最大原因。
换句话说，图赫尔与英足总长期以来的理想大相径庭，英足总想要一位低调且言行一致的教练。如果英格兰队不是在一位不折不扣的循规蹈矩者的带领下取得了半个多世纪以来最好的成绩，那么由一位破坏者——“规则的破坏者”（借用德国记者托比亚斯-沙赫特和丹尼尔-穆伦在）——来执教英格兰队的想法会更容易得到支持。
此外，英格兰队主教练肯定应该是英国人。不是必须，而是应该。英格兰队在外教的带领下，在其他体育项目——以及女足项目——取得了显著的成功，但如果说国际体育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让一个国家的人才与其他国家的人才一较高下，这并不觉得有什么争议。
德国人执教英格兰队的前景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就像上个月卡斯利不唱国歌一样，也引起了这些人的愤怒。有时，在谈到国家队时，人们的议论远远超出了国际体育应有的合理原则，变成了那种多年来阻碍英国足球发展的夸张、沙文主义言论。
如今的英格兰足球似乎更加开明，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外教的影响。即使在2007年卡佩罗上任时，英足总在海外寻找英格兰主帅的想法似乎也远没有七年前那么令人震惊。
但现在，英足总向英格兰教练发出的信息却让人觉得是一种倒退。
卡斯利的“实习期”远非完美，他在对阵希腊队时的选人和一些媒体采访中的混乱信息都影响了他的评价，但他胜任英格兰帅位的资格几乎不比2016年的索斯盖特差。如果波特在2022年夏天还在布莱顿执教，他肯定有机会获得这份工作，但他似乎完全被忽视了，因为他在切尔西的六个月任期正值切尔西被收购后最乱的时期（图赫尔会对此表示同情）。豪在纽卡斯尔有一份理想的工作，但如果英格兰队的任职资格标准包括赢得比赛的最高奖项，那么一位英格兰主教练能否在不让自己超出足总范围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如果要看谁的履历最好，很难想象最有资格的英格兰教练如何能胜过任何一位常年参加欧冠的、正在找工作的主帅，他先后与PSG、切尔西、拜仁等球队分道扬镳。
即便如此，最近的经历还是让人们更加感觉到国际比赛的不一样——聘请一位“大写的赢家”并不是英足总之前想象的成功捷径。
如果图赫尔在他的前任痛苦地失败的地方取得成功，那么无论英格兰队的球迷有多么根深蒂固的“约翰牛”倾向，他们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庆祝热情会因为教练的国籍而受到影响。
但图赫尔的第一个挑战将是如何达到索斯盖特在过去八年中设定的标准——因为这是国际足球，有着不同的节奏和挑战，所以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稳。
Oliver Kay/2024-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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